宝鸡周原出土的大盂鼎、大克鼎、毛公鼎、虢季子白盘被认为是四大国宝级青铜器。记者近日到宝鸡市采访,独家获悉了抗战时期日军垂涎劫掠这西周“四大重器”的前前后后。
一代女杰为保大盂鼎
大克鼎与日军周旋
大盂鼎形体博大,造型端庄,纹饰瑰丽,铭文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是中国青铜艺术中稀世罕见的珍宝,通高102.1厘米,重153公斤,腹内底铸铭文19行,293字。
相传盂鼎于清道光初年出土于陕西岐山县京当乡礼村,出土后被岐山县宋金鉴收藏,后来又被岐山县令周赓盛夺去。
清道光三十年(1850年),宋金鉴上京赴试,得中翰林,他在北京用三千两白银,又把大盂鼎赎买到手,送归故里岐山家中。后因家道衰落,后人宋元寿将盂鼎运到西安,以七千两银转买陕甘总督左宗棠军幕袁保恒,袁又将该鼎献给左宗棠。数年以后,左在湖北受总兵樊燮的蜚语,清朝廷要召他进京,对质问罪,在时任侍读学士潘祖荫的疏救下才得幸免。左宗棠非常感激,遂以大盂鼎相赠,从此以后,大盂鼎一直为潘祖荫所有。
在传世的西周青铜重器中,如果大盂鼎号称第一,那么当之无愧的第二,则非大克鼎莫属。大克鼎高93.1厘米,重201.5公斤。最令人称奇的是,这青铜重器的伯仲竟是同门,它们都曾经是清晚期的金石收藏大家潘祖荫的旧藏。
大克鼎,比大盂鼎晚出土70年,清光绪十六年公元1890年从陕西扶风县法门寺任村一个窖藏中出土。
大克鼎重光后,首先为津门人士柯劭收藏,而柯氏是为潘祖荫的门长。未见,潘氏得知柯有大克鼎入藏,欣羡不已,亲往求让,稍加协商,大克鼎即易主归了潘祖荫所有。两大礼器至尊齐聚潘府,可谓壮观,潘氏的金石声名也由此益盛。盛名之下,不免引来诸多文人雅士及显贵上门,以求一睹二鼎的尊容,但潘氏奉二鼎若拱璧,不予示人,为此潘家还真得罪了不少人。
孰料,潘祖荫在得到大克鼎的当年即撒手人寰。潘本人无后,而潘家也再无当朝为官之人。潘祖荫的弟弟潘祖年虽不为官,但也深知官场险恶,怕哥哥的去世使潘家失去庇护,迟早会遭人暗算,于是经过族内商议,决定举家回迁故乡苏州。大克鼎和大盂鼎以及大量钟鼎珍玩就此随潘家离开京城,落户到了苏州。
抗日战争爆发,苏州即将沦陷。此时,潘氏家族已由潘祖荫孙媳潘达于主持家务,她生怕盂鼎遇到了不测,为了确保大鼎安全,她和家人商量,在积尘很厚久无人居的后屋内掘起大青砖,苦干两天两夜挖了一个长方形大坑,把大盂鼎及大克鼎重新深埋地下,加上伪装。果然不出所料,日寇侵占苏州的第二天,就派出日军冲进潘家搜查宝鼎。以后每天都到潘家搜索,有一天竟达七次之多。强盗挖地三尺,却连宝鼎的影子也未找到,只好败幸而去。后来还到处找已赴上海避乱的潘达于也未找到,遂作罢论。由于潘达于的机智果断和知情者严守秘密,使鼎安然保存下来。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潘达于老太太看到党和人民政府对文物非常重视,加上自己又感到保存宝鼎的责任重大,1951年主动给上海文物管理委员会写信,表示要将家藏六十年的大盂鼎和大克鼎捐献给政府,希望接受她的爱国热情。文化部接受了她的捐献,并为她颁发了奖金和奖状。上海文管会在潘达于女儿陪同下,赴苏州现场,揭去伪装,掀起大青砖,宝鼎安全无恙的呈现在人们眼前。闻名半个世纪的宝鼎,二次出土,首次和广大人民见面。从1952年上海博物馆开馆至今大克鼎已在此公展了半个多世纪。而大盂鼎却于1959年为支援北京历史博物馆开馆,调拨到了北京。
名教授叶公超
为保毛公鼎被日军拘捕
毛公鼎是西周晚期所铸的一代重器,高53.8厘米,重34.7公斤,内壁有铭文497字,这篇皇皇巨制,郭沫若称之为“抵得上一篇《尚书》”。
毛公鼎于道光末年(1850年)在陕西岐山出土,于咸丰二年(1852年)被陕西古董商苏亿年运到北京。后由翰林院编修、著名金石学家陈介祺以三年俸银之重金为代价购藏。
毛公鼎在陈氏手上收藏了30年。陈氏对其他收藏都乐于公诸于世,印成目录,昭示天下,惟有对毛公鼎,深锁密藏。陈氏病故后,陈氏后人又继藏了20年。到上世纪初,两江总督端方依仗权势派人至陈家,限三日交鼎,强行买走。没几年,端方即在四川被保路运动中的新军刺死,此鼎遂落他处。
1919年、1920年间,有个美国商人欲出资5万美元把毛公鼎买走,消息传出,国内舆论哗然。民国时曾任财政总长、交通总长的大收藏家叶恭绰知道了,决意与美国人角逐,想方设法将鼎留在国内。一气之下,他变卖了其他一些文物,索性自己买了下来。于是毛公鼎又来到叶家,先是放在其天津家中,后又移至上海的叶氏寓所懿园。抗日战争爆发后,他避之香港。
香港沦陷后,叶恭绰在香港的日子过得不安宁,整日在日本人监视之中。谁知上海方面又后院起火,原来叶氏在上海的一个姨太太,为财产问题闹纠纷,竟把毛公鼎藏于懿园的消息捅给了日本人,闹得日寇三番五次前来搜查。叶氏得知后万分焦急,即刻发电报给他的侄子叶公超(西南联大教授)来港晤商。叶公超遂赴上海,为保护宝鼎与敌人周旋。叶公超到上海刚把毛公鼎安顿好,就遭到日寇的拘捕,在狱中受刑七次,苦不堪言,差点丧命,后嘱家人赶快设法请人仿造一鼎交出去了事。后经叶恭绰在香港遥控多方托人设法营救,好歹总算保住叶公超的性命,毛公鼎遂得以转移香港,面交叶恭绰。
当时抗战胜利在即,日军已节节败退,抗战胜利的大势已定。上海一个大奸商陈咏仁为给自己留条后路,表示愿买此鼎,并约法三章,抗战胜利之后一定捐献国家。于是,宝鼎又转到了陈氏手中。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陈氏如约将宝鼎捐献给当时的南京国民政府,归原中央博物院筹备处收藏,解放前夕被带去台湾,现存台湾故宫博物院。
台湾首任巡抚后人为保
虢季子白盘历尽磨难
虢季子白盘高39.5厘米,盘口直径137.2厘米,重230公斤,盘内底部刻有111字的长篇铭文。该盘清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宝鸡虢川司,后辗转流至江苏常州。太平天国时,虢季子白盘流落到护王陈坤书位于常州的护王府中。1864年淮军将领刘铭传(后任台湾首任巡抚)攻下常州进驻护王府,发现其战马食草时,笼头上的铁环与马槽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有如鸣玉扣钟。于是,刘铭传命人将其洗刷干净,发现此盘并见其底部有铭文,知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古物。其后,刘氏返居故乡合肥,建“盘亭”而藏之,从不轻易示人。民国以后,争夺此盘的风波迭起,抗战爆发后,合肥沦陷,日寇横行淫掠,刘氏后人为保此盘历尽磨难,最后掘地一丈,将虢盘深埋地下,上植一棵小槐树,辅以杂草作为伪装,然后举家迁往他乡。1950年,刘铭传四世孙刘肃曾将此盘重新掘出,献给国家。郭沫若特为此事拍发贺电:“国宝归国,诚堪荣幸。”此后,虢季子白盘曾藏于故宫博物馆,现归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范超)
抗战时期青铜国宝罹难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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