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此文以翔实的史料，旁征博引而得出确凿论断，潘美从宋朝的开国到立国，多次挂帅，东征西剿，南征北战，“上马治军，下马安民”，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是一位功勋卓著的战将。他绝不是大奸臣，而是大功臣，更是大忠臣。
潘美，是大宋的开国元勋，也是一位大忠臣。《宋史》早有定论：殁后赠中书令，谥武惠，追封郑王，配享太宗庙庭。元代修撰的《宋史》把大将军曹彬和大将军潘美排在列传十七中，他们与列传三十一中的骁将杨业一样，都在忠臣传中。
元、明以后，流传于民间的一些戏曲和小说中，将潘美之名改成“潘仁美”，故意将其诬蔑为通敌卖国、残害忠良的大奸臣，成了反面人物，流毒已数百年。影响所及，家喻户晓。因而，一代名将潘美的英名被玷污。
潘美是不是大奸臣、大卖国贼呢？非也！
潘美功勋卓著，《宋史》记载详明
翻开《宋史》，就可知道潘美是大宋的开国元勋，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忠臣。根据《宋史》记载，潘美的具体功勋是：
1．稳定朝局。
《宋史》列传第十七载：“潘美，字仲询，大名人……太祖遇美素厚，及受禅，命美先往见执政，谕旨中外”。后周显德七年、宋太祖建隆元年、辽穆宗应历十年（公元960年）春正月，是五代后周世宗柴荣病亡以后，其七岁的儿子恭帝（柴宗训）继位以后的第二年。时北汉会契丹（辽国），欲乘后周主少国忧之机，大举南下，报高平战败之仇。“（太后）遣殿前都检点、检校太尉、归德节度使赵匡胤率兵御之”（《宋史纪事本末·卷一》）。可是，军队出发后，在离开封不到四十里的陈桥驿发生了兵变。赵匡胤皇袍加身，做了皇帝，是为宋太祖。此时，他要回兵京师登上皇帝宝座稳定朝局才行。但后周的文武百官服不服呢？他心里没有底。他想，只有先派一个得力的人回朝去传达他的命令，承认他这个皇帝才好办。因为他想兵不血刃，平稳得位。但派谁去呢？此时他想到了大将潘美，他认为潘美是仁义之士，派他回去较为合适。果然，潘美没有辜负使命，他回朝后，在朝会上当着太后、恭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赵匡胤的命令并讲明了道理，得到文武百官的理解和支持，稳定了朝局。《宋史》说当时是“市不易肆”，也就是说“做生意的人连货摊都没有收就改朝换代了”（1），可见人心稳定。潘美也就成了宣布建立宋朝的第一人，“时年他才三十五岁”（2）。
2．收服袁彦。
宋太祖建隆元年、辽穆宗应历十年（公元960年）八月，赵匡胤虽然取得了皇帝的宝座，但当时国家仍是军阀割据的分裂状态。所以，他最担心的是能否坐稳江山，能否扫灭群雄统一天下。甚至还担心：说不定又在那一天，他的手下再上演一个皇袍加身的故事。为此，他很快就制订了一个具体的计划，并加以实施。首先，他采用了赵普的建议，以宴请有功之臣的名义，一夜之间夺了大将们的兵权，史称“杯酒释兵权”。然后，逐个收拾那些拥兵自重不肯臣服的军阀。他首选的目标，是当时最为凶悍的陕帅袁彦。《宋史》载：“陕帅袁彦凶悍，信任群小，嗜杀黩货，且缮甲兵，太祖虑其为变”。袁彦这个人，因不服赵匡胤，就不去朝觐，而且还在修整铠甲武器备战。其他人呢，都把眼睛盯着袁彦，“静观其变”，要看看赵匡胤到底能把袁彦怎么样。对此，赵匡胤是既恼火又担心，所以决定先处置他，杀鸡给猴看。但派谁去才能办好这件事呢？此时，他又想到了潘美，他认为潘美有勇有谋，完全可以去办好这件事。行前，太祖密令潘美，在必要时除掉袁彦。潘美受命之后，心想，杀袁彦并不是好办法，于是他不带一兵一卒，单人独骑来到了陕州袁彦军中，对袁彦坦诚相见，告诉他皇位已经有所归属，做臣子的应当服从。袁彦见潘美说得有理，“是秋来朝。”也就是在这年的秋天，跟随潘美朝觐了宋太祖（《宋史·列传第二十》）。潘美的大智大勇让赵匡胤非常高兴，认为潘美这事办得太好了。因为这不单纯是袁彦一个人的问题，而是袁彦代表了一批人的想法。袁彦的问题一解决，其他人的问题就好办了。所以宋太祖高兴地说：潘美不杀袁彦,能让他前来朝见,完成了我的心愿（《宋史·列传第十七》）。
3．安抚淮南。
宋太祖建隆元年、辽穆宗应历十年（公元960年）九月，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叛变。李重进是后周世宗柴荣的表哥，又是顾命大臣，他能臣服赵匡胤吗？于是起兵扬州、对抗宋庭。淮南可是宋朝京都的后院，这里乱了，后院不是起火了吗？宋太祖只好御驾亲征，并命石守信为统帅、潘美为都监，兵伐淮南。大军进展顺利，十一月即攻下淮南，李重进全家自焚，赵匡胤“诛重进党”，平定了淮南（《宋史纪事本末·卷一》）。事后，太祖考虑到淮南既是京城的后院，又是紧邻南唐的前哨，此地是今后对南唐用兵的关健所在，必须稳定好。但李重进在此经营多年，死党不少；为了日后不再发生意外，需要一个能臣在此安抚治理。派谁呢？此时他又想到了潘美，于是留下潘美担任巡检，负责镇守和安抚。潘美用了三年的时间将淮南治理得井井有条，赵匡胤也就放心了。潘美也“以功授任泰州团练使”（《宋史·列传第十七》）。
4．镇守长沙。
宋太祖建隆三年、辽穆宗应历十二年（公元962年）十月。武平节度使周行逢病亡，十一岁的儿子周保权继位。衡州刺史张文表不服乘机兵变，占领潭州(治所在今湖南长沙)，威逼朗州(治所武陵，今湖南常德)。周保权为平定张文表的叛乱，向宋求援。湖南一乱，战火漫延，引起相邻的湖北荆南节度使高继冲的恐慌，担心战火烧到湖北，也急忙向宋太祖求援。此时的两湖仍然是两个小独立政权，宋太祖正打算出兵平定，见机会来了，那能放过？四年正月，赵匡胤以假途灭虢之计，派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为湖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枢密副使李处耘为都监，率十州兵以助周保权讨张文表为名，出师湖南并假道荆南，以达一箭双雕之目的。二月初九，慕容延钊暗遣李处耘率数千轻骑，进占江陵(今湖北)城，迫节度使高继冲降，荆南遂亡。时周保权已平息内乱，知宋欲图湖南，为阻宋军南下，命指挥使张从富领兵阻截。二月底，宋军水陆并进，突破三江口(今湖南岳阳北)，缴获战船数百艘，占领岳州(治所巴陵，今湖南岳阳)。三月初十，占领朗州，周保权被俘，湖南遂平。
两湖平定以后，镇抚这个地方就是一件大事。“时湖南既平，人心未宁”（《宋史·列传第十七》）。因为这个地方三面受敌，东有南唐，西有后蜀，南有南汉；且两湖之地有不少少数民族杂居，处理不好，极易发生动乱而影响他的统一大业。派谁去镇抚两湖呢？赵匡胤想来想去还是认为潘美最合适，加之淮南已经被潘美治理好了，后院已无后顾之忧。于是“乃授美潭州（长沙）防御使”（《宋史·列传第十七》）。把潘美派往长沙，去镇抚两湖百姓。潘美深知赵匡胤派他去的目的，他到任后，一干就是八年。这一期间，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稳定人心，发展生产，处理好民族关系，溪峒蛮獠从唐朝以来,不断劫掠，给老百姓带来很大祸患。潘美扫平他们的巢穴,俘杀很多，其余的进行慰问安抚,夷人部落于是平定。潘美把两湖管理好后，于乾德二年（公元964年）九月，一举拿下南汉的北面门户郴州，为日后平定南汉做好了前期准备。
5．扫平南汉。
荆湖、后蜀平定以后，南唐、吴越表示臣服，唯有南汉主刘鋹拒绝附宋。宋太祖开宝二年、辽穆宗应历十九年（公元969年）六月，宋太祖以右补阙王明为荆湖转运使，做进攻南汉的作战物资准备。第二年，宋太祖认为平定南汉的时机成熟，于是以“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朗州团练使邺人尹崇珂副之，遣使发十州兵会贺州，以伐南汉”（《宋史》卷二）。时南汉拥有两广，且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潘美采取中间突破的方略。九月，直趋贺州（治所临贺，今广西贺县东南贺街）。潘美声言沿贺水东取兴王府（今广州），以诱歼南汉军主力。刘鋹派大将伍彦柔率舟师溯郁江、贺水西上增援，潘美引军伏击获胜，杀伍彦柔，占领贺州。十二月，进至韶州（治所曲江，今广东韶关），南汉都统李承渥率兵十万于莲花峰（今韶关东南）下，列象阵迎击宋军，潘美以强弓劲弩破其阵，占领韶州。四年正月，潘美攻克英（今广东英德）、雄（治所浈昌，今广东南雄州）。二月，进至马径（今广州北），以火攻破南汉招讨使郭崇岳六万兵，继攻陷兴王府，刘鋹降，南汉灭亡。潘美派人将南汉主刘鋹送进京城交由赵匡胤发落。南汉平定后，赵匡胤不急于要他班师还朝，而是要他兼任广州知州还兼两广转运使以及市舶使（市舶使相当现在的海关关长），其后又“拜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胤留他在两广的目的，就是要他安抚好百姓，潘美“上马治军，下马安民”，在这里一干又是三年，他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整顿，扫除了刘鋹时期的积习，他请求宋太祖下诏，“全部废除岭南各州在刘鋹统治时期的苛捐杂税，平民当兵的免除兵籍，招诱流亡的人回来生产，禁止各州掳掠人口卖作奴婢”(徐光烈《续资治通鉴长编选译》)。土豪周思琼聚众背靠大海进行叛乱，潘美讨伐平定，岭南于是安定。
6．平定江南。
宋太祖开宝八年、辽景宗保宁七年（公元975年）九月。赵匡胤见平定江南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任命曹彬为统帅，潘美为副帅，讨伐南唐。月初，赵匡胤派遣潘美与刘遇等率兵先赴江陵。十月，任命潘美为升州道行营都监，与主帅曹彬一同出兵，大军进驻秦淮。当时船尚未准备好，潘美下令说：“我接受诏令，带着勇猛果敢的军队数万人，期望必胜，怎能被这一衣带水限制而不直接渡过去呢？＂于是带头涉水，大军跟在后面，吴军大败。采石矶浮桥建成，吴人用战舰二十余艘击鼓逆流而上来争夺。潘美指挥军队奋力进击，夺得他们的战舰，活捉了敌人的部将郑宾等七人，又攻破城南的水寨，分出水师守卫，奏报到达，太祖派遣使臣急速传令速迁移战船，以防其他变故。潘美得到诏令马上转移军队。当天晚上，吴人果然来进攻水寨，不能攻克，前进逼近金陵，江南水陆十万大军排列在城下，潘美率兵袭击，大败他们。李煜危险到极点，派遣徐玄来请求延缓用兵，皇上没有理会，诏令诸将促使他投降，李煜拖延着不能决断，夜间派士兵数千人，手拿火炬呐喊进犯我军，潘美率领精锐与他们短兵相接，接着与大将曹彬率领士兵日夜攻城，各路一齐进军，金陵平定，潘美因功授宣徽北院使。据记载：“节度领宣微自美始”（《续资治通鉴》卷八）) 。
7．大战太原。
宋灭了南唐政权以后，（除杭州南越政权主动投降外）整个南方得以平定。从此，只剩下北汉尚在顽抗。但北汉那么一个小小的政权何以能够存在那么久呢？一是因为北汉主投降了契丹（即辽国，下同），得到契丹主的庇护。二是有刘继业（即杨业，下同）等一批能战之将。所以有恃无恐，敢于和宋室作对。
太祖开宝九年、辽景宗保宁八年(公元976年)，赵匡胤决定攻取北汉，完成统一大业。是年秋天，宋太祖命令潘美担任党进的副手攻打太原，潘美率部在汾河岸边与北汉军作战，打败了他们，并且多有俘获。可就在这时，赵匡胤逝世，加上契丹援兵将至，朝庭令潘美撤回而暂时罢兵。
太平兴国元年(公元976年)，宋太宗赵光义继位，由于潘美南征北战，战功卓著，升“宣徽南院使”（《宋史》卷四）。三年，加开府仪同三司，任命为领军的检校太师。
8．攻取北汉。
太平兴国四年、辽景宗保宁十一年（公元979年）二月，宋太宗赵光义决心继承太祖遗志，集中兵力攻灭北汉，完成统一大业。他御驾亲征，命潘美为统帅率领诸将兵伐太原。行前，太宗亲自置酒为潘美等随征将领送行，并命亲王宰相以下作陪。这一次平北汉，太宗和潘美是经过周密部署的，鉴于北汉依附于辽、太祖曾三次出征北汉皆败于出援辽军的教训，遂制定围城打援（即先打辽国的援军、后取太原）的方略。具体是：令崔彦进、李汉琼、刘遇、曹翰分别攻太原的东、南、西、北面的同时，派尹勋进、齐廷琛、侯继隆、折御卿、郭进、王亿、王贵攻隆州、孟县、沁州、岚州。潘美自领军对太原实施全面包围。北汉主急乞兵于辽，辽以南府宰相耶律沙为都统，冀王耶律敌烈为监军，出东路，另以大同节度使耶律善补率军出北路，分路驰援北汉。三月十六日，辽国大将耶律敌烈于石岭关遭宋军包围，大败身亡。未几，北路辽军亦被击退。四月二十二日，太宗到达太原，视察四周各营，慰劳各将领。潘美在扫清外围后，集中兵力数十万猛攻太原，太原终于被攻破，北汉主刘继元在外援无望、城中乏食的情况下，被迫于五月初六日举城出降，北汉亡。
太原平定以后，宋太宗赵光义认为首要的是先稳定好原北汉的人心，安抚好老百姓。即命潘美“判太原行府事”。潘美受命之后，一面安抚山西百姓；一面又继征范阳。太宗以得胜之师直接去攻取幽州，又“以美知幽州行府事”，可见宋太宗对潘美是充分信任和依赖的。后来由于太宗在高梁河之战失利，决定班师。班师前，考虑到刚平定的北汉是河东军事重地及雁北防守契丹的前哨，必须要留一名大将在此挂帅镇守，选谁呢？他认为潘美最为合适。于是，任命潘美兼三交行营（地址在太原北）都部署，留驻在那里以保卫北部边境。
潘美知道这副担子很重，他受命以后一方面安抚山西百姓，发展生产；另一方面积极整顿边防，扫清障碍，为宋朝的再次北伐做准备。有一次，三交西北三百里，有个地方叫固军，那里地形险阻，是北部边界的咽喉，潘美暗中出兵袭击，占据了这个地方。接着屯积粮食，屯兵守卫，从此北部边境赖此安宁。有一次，潘美曾巡视到达代州，喂了马吃了饭以后，随即辽军一万骑兵前来侵犯，接近关塞，潘美告戒众人悄悄袭击，大败他们。潘美因功封为代国公。八年，改授忠武军节度使，进封韩国公。这时的潘美年近花甲，已59岁了，但他为了大宋朝的统一，长年征战在边防前线，朝庭倚之为国家柱石，宋太祖、宋太宗在给他的圣旨中，多次称之为“柱国太师潘美”，褒扬有加。
纵观史册，从宋朝的开国到立国，潘美是多次挂帅，东征西剿、南征北战，他“上马治军、下马安民”，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自太祖建隆元年（公元960年）至太宗雍熙三年（公元986年），从宋朝的开国到立国，这前后26年的时间中，浴血奋战，所向披靡；潘美为宋朝立下的汗马功劳，历史记载清楚、明明白白。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古代戏曲研究室主任康保成先生在他的《评〈潘杨讼〉》一文中说：“《潘杨讼》中的‘奸贼’潘（仁）美，是历史上的真人。不过，他既没有陷害过杨业、射死过杨七郎，也没有受过寇准的勘问，以致投降辽国。恰恰相反，无论是在宋初一系列平定叛乱、争取统一的战役中，还是在抗击北疆契丹（辽国）贵族的战役中，他都所向披靡，战功赫赫，他是一位应当受到后人尊敬的历史人物。”
宋辽陈家谷之战的事实真相
宋辽陈家谷之战中，杨业被俘不食三日而死。作为当时担任主帅的潘美，在陈家谷之战中到底要负什么责任、他究竟应负多少责任呢？多年来，一直是史学界争论的焦点。因此，有必要回顾一下当年的这场战争，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陈家谷之战的历史真相。
1、陈家谷之战缘起雍熙三年的北伐，而雍熙三年的北伐、又缘起太平兴国四年（979年）五月高梁河之战宋军的大败。
说来话长，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当时的这段历史，现在先略述一下宋辽高梁河之战的经过。
五代时期（公元936年），后唐驻守太原的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当皇帝，以割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为代价、在契丹的保护下当上了儿皇帝。后周柴世宗为实现统一大业，于公元959年以后收复了瀛、莫州以及瀛、莫以北的瓦桥关、益津关、淤口关等地，但燕云大部分土地还有十四州仍在契丹手里。
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5月，北汉主刘继元在宋军破城后投降。至此，五代十国分裂的局面宣告结束。但是否就算统一了呢？没有，因为还有十四州尚在契丹手中。然而宋太宗赵光义想趁热打铁，马不停蹄，以得胜之兵去收回燕云全部州郡。随即“赵光义命令杨业把守代州雁门关”⑾，自己带领几十万大军东出井陉口，还师至镇州即转兵北上，欲以新胜之师收复幽蓟。但是，破太原还未赏三军，此时“帝将遂伐辽，诸将皆不愿行，然无敢言者”（《宋史纪事本末卷十三》）。赵光义令枢密使曹彬调发各地屯兵，当时宋军诸将，大多数比赵光义冷静得多，因为自三月出师伐太原，已有数月，将士十分疲劳，极须休整，又缺粮草，再说时已六月，天气炎热，此时出兵，是兵家大忌。他们以大军云集，粮储不及为由请缓时日，潘美也不赞成出兵，但赵光义一概不听。却下诏发京东、河北诸州军储，限期转运至镇州北面行营以备供应。当时扈从六军，有没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集结的，赵光义大怒，要按军法处置，被臣下谏阻。从一开始，气氛就不对。而辽国呢？此时辽国对燕地的防守早就有了准备。还在当年的三月，辽景宗耶律贤派韩侼、耶律善布、耶律沙等救援北汉时，就考虑到宋军可能会在其攻取北汉后会对其发动进攻，这就是辽景宗耶律贤的过人之处。他早已防范，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伊实王萨哈等，率兵戍守燕地，做好备战的准备。其态势是：辽在幽州经常屯驻的汉兵，有神武、控鹤、羽林、骁武等军，共约一万八千余骑；又有其所属将帅契丹、九女、奚、南北皮室当值舍利一千九百五十余骑。若有事，则可迅即调集东京（辽阳府）、中京（大定府）诸路兵，兵力可达二十余万，而且是以快速凶悍的骑兵为主。由于赵光义“不知兵”，又不听臣下意见，在对方以逸待劳的情况下仍然一意孤行。
这次战役的具体经过是：“六月十三日，宋太宗赵光义自镇州出发，十九日到达金台屯，募民百人为向导，二十日至东易州（时宋辽各置一易州，西属宋，东属辽）之西，过拒马河入辽境。辽易州刺史刘宇，涿州判官刘厚德相继献易州、涿州投降宋军。宋军推进很快。六月二十三日，赵光义大军至幽州城南，驻跸宝光寺。当时辽南京（宋称幽州，辽为南京析津府所在）守将为权知南京留守事韩德让以及权知南京马步军都指挥使耶律学古。另有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与统军使萧讨古等军在城北屯扎。宋军先锋东西班指挥使傅潜、孔守正巡哨城北，在沙河遇到辽军，马上以先至的兵马与之交战，后军不久到达，而后诸军齐集，大败奚底、讨古及乙室王撒合军，斩获甚众，生擒五百余人。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又译“色珍”）屯兵得胜口（今河北昌平天寿山西北），看宋军锐气正盛，不敢与之直接冲突，便趁着耶律奚底新败，在得胜口用青帜伪作收容溃军之状以诱敌。赵光义得到探马报告，便有轻敌之心，麾军继续攻击，宋军将士乘胜追击，斩首千余级。而斜轸抓住机会突然袭击宋军后方，宋军败退，与斜轸军对峙于清沙河（在今北京城北二十里）北。辽南京城内守军得此声援，固守之志更加坚定。六月二十五日，宋军看出耶律斜轸兵力不足，只是据险而守，仅能声援幽州之敌，便只留一部兵力与之对峙，而用大军围攻幽州城。定国节度使宋偓与尚食使侯昭愿，领兵万余攻城东南面；河阳节度使崔彦进与内供奉官江守钧，率兵万余攻西北面；彰信节度使刘遇率军攻东北面；定武节度使孟玄喆攻西南面。并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耶律斜轸部将渤海帅达兰罕率部降宋，赵光义以其为渤海都指挥使。自此，城外宋军对守城辽军多方招降，使城中人怀二心，后又有其铁林都指挥使李扎卢存等率所部出降。原在城外的辽御盏郎君耶律学古入城增守，与韩德让等共谋守御，安定反侧，守军才安下心来守城。六月二十六日，赵光义由城南宝光寺至城北，亲督众将进兵，攻击清沙河辽军，大战一日，杀敌甚众，获马三百余匹，辽军稍却，仍然凭借险要坚守。三十日赵光义又督军攻城，宋军三百人乘夜登城，被耶律学古力战所擒，后又发现并堵塞了宋军挖的隧道，修守备待援兵。而当时，辽南京被围，远近震动，辽顺州守将刘廷素、蓟州守将刘守恩相继率部降宋。”（（3）
“辽景宗耶律贤于六月三十日闻知南京被围，耶律奚底、萧讨古、耶律斜轸等军虽未大败，却不能进援，只能声援，于是急遣南府宰相耶律沙率兵往救，其特里兖（官名）耶律休哥（又译休格）自荐请缨，辽主便以休哥代替奚底，统帅五院军之精锐驰赴前线。七月初六，耶律沙大军至幽州，赵光义督诸路军攻击，两军战于高梁河，耶律沙力战不支而败退。然而当时的宋军连续近二十日不停地猛攻幽州城，士卒早已疲殆，故而虽然战胜，从中午到傍晚只追了十余里。令赵光义始料未及的是，耶律休哥率军出其不意间道而来，人人手持火炬直冲，宋军不知其多寡，未等接战心里已经发怵，故不敢接战，欲据高梁河为抵御之计。耶律休哥先收容耶律沙败军，使之回去再战，与宋军相持，然后与耶律斜轸各自统帅精锐骑兵，从耶律沙的左右翼挺进，乘夜夹攻宋军，实行两翼包围钳击之势。战斗激烈非常，耶律休哥身先士卒，身被三创犹力战。城中耶律学古闻援军已至，也开门列阵，四面鸣鼓，城中居民大呼，响声震天动地。耶律休哥继续率部猛攻，这时宋军才发觉已被包围，又无法抵抗辽军的猛攻，只能纷纷后退。耶律沙从后面追击，而休哥与斜轸两军也对宋军实行超越追击。宋军大败，死者万余人，连夜南退，争道奔走，溃不成军，赵光义与诸将走散，诸将也找不到各自的部下军士。赵光义的近臣见形势危急，慌忙之中找了一辆驴车请赵光义乘坐，急速南逃。耶律休哥时已受重伤，昏死过去，不能骑马，左右用轻车载着他，代他发号施令，继续追击。一直追到涿州城下，获得兵器、符印、粮草、货币不可胜计。”（4）
此战自六月十三日开始至七月九日，在短短的二十五天中，赵光义就以惨败告终，宋军受到重大损失，从此开始产生对辽兵的畏惧心里。七月二十八日赵光义回到京城，他不仅没有反省自已，反而把战败的责任全推给了下级。八月初二，赵光义“行从征失律之罚，贬石守信为崇信军节度使、刘遇为宿州观察使。同时连平太原之赏也免了”。皇子武功郡王赵德昭（赵匡胤之子）建议：“当先行太原之赏，再行幽州失律之罚。”宋太宗一听大怒，想起诸将在涿州找不到自己时，曾有人要立德昭为帝，就借机发火说：“待汝自为天子，赏未晚也”！赵德昭被逼，回家之后就自刎而死。笔者之所以要把宋太宗赵光义的高梁河大败叙述一遍，是为了承启下文的陈家谷之战的缘由，以便让读者了解宋、辽战史的真相。
2、陈家谷之战缘起雍熙三年北伐时、宋辽岐沟关大战中东路军曹彬的大败。
⑴岐沟关大战前双方的态势。
自太平兴国四年宋军大败以后，赵光义就一直憋着一肚子气，等待时机再伐契丹（辽国），报高梁河战败之仇。按理说赵光义为收复失地而出兵是对的，毛泽东评论二十四史时曾说过赵光义不懂兵法，这是后话。宋太宗经过几年的准备后，到了雍熙三年，也就是公元986年的时候，这一年离太平兴国四年已经过去了七年，他认为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决定第二次北伐。赵光义的决心已定，不顾大臣的谏阻和反对，于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正月二十一日，下诏北伐契丹，他部署如下：
以天平军节度使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水陆都部署，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为其副，出雄州；
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彰化节度使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沙州观察使杜彦圭为副，亦出雄州；
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静难节度使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西上阁门使袁继忠为都监，出飞狐；
二月十三日，赵光义又下诏：
以检校太师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为云应寰朔等州都部署，云州观察使杨业为副，西上阁门使王侁为都监，并以顺州团练使刘文裕同领随行，出雁门。
这次出兵，他仅给潘美和田重进派了监军使，没有给曹彬和米信派，也许历史是在故意开玩笑，事后恰好是曹彬吃亏在没有给他派监军，而潘美又恰恰相反，吃亏在给他派了监军。因为他们在战场上都出现了一个“不能制”的问题，也都是因为这个问题导至了失败。那么，什么叫监军呢？这是个负责监督军队整个军事行动的临时官，战后就撤了，可是在整个战斗过程当中，他的权力特别大，因为监军实际上是替皇帝监督军队一举一动的耳目。
赵光义为了使军事行动保密，事前没有与宰相商议，而是在雍熙二年十二月把以上诸将召至汴京，授以进攻方略，具体是：潘美之师，先趋云应，曹彬、米信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以贪小利以要敌。虏闻大军至，必萃劲兵于幽州，兵既聚，则不暇为援于山后矣”。赵光义的意思是：潘美率领的这一路从代州的雁门关出发往北打，主攻目标是拿下山后八州，他明确交待曹彬要“持重缓行”，要等潘美取得山后八州之后再强攻。这样，潘美和曹彬就形成了一个钳子形，这叫“分进合击”，把燕云十六州一举拿下。赵光义整个的部署都很不错，设计也是滴水不漏，但他就是低估了对手。因为辽兵不单是打起仗来又凶又狠，而且将帅作战经验也特别丰富。曹彬的东路军没有切实按宋太宗的计划行事，行动相当迅速，三月丙子（初七）攻下了固安（河北固安），是朝廷得到的第一份捷报。西路军攻占寰州，东路军已经得到幽州以南的涿州。“凡事儿都怕有个意外，就在这一次战役当中，由于主力曹彬出了意外，不但使赵光义没有实现大一统的帝王梦，还引发了杨业壮烈战死、大元帅潘美也背上陷害忠良十恶不赦的千古骂名”（李之亮《解读〈赵宋王朝〉·潘仁美和杨家将》）。
辽圣宗耶律隆绪得到前方军报以后，急召宣徽使蒲领至幽州与休哥共议军事，并作出了部署：分遣使者征诸路兵增援休哥，又召东京留守耶律抹只率军西来。三月初七日，萧太后与辽圣宗自中京南下亲征，十三日即至驼罗口督师，他们首要的一着棋是先稳定涿州防线，待各路大军齐集后再行攻击，其战略意图是先将赵光义的这把铁钳，也就是曹彬这一路“拧断”再说。十四日，又派勤德率兵往平州守海岸，防止宋军由海道袭击。本来，辽国在太平兴国四年大胜宋军之后，士气高昂，敢打敢拼。然而宋军对辽兵已有胆怯心理，遗憾的是赵光义是既不知已又不知彼。毛泽东在论宋、辽之战中有过精辟的批注，他在《宋史.太宗本纪》的天头上批注说：“此人不知兵，非契丹敌手。”“尔后屡败，契丹均以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办法，宋人总不省。”“契丹善用诱敌深入战，让敌人多占地方，然后待机灭敌”，真可谓是一针见血。既然双方已经准备就绪，就只等开战时日了。也就在这年的三月，双方在边境线上的几个战场同时开战。具体是：
“涿州战场。宋雍熙三年、辽统和四年（公元986年）三月初五日，曹彬遣先锋李继隆进攻固安，战契丹军于城南，破之，连克固安、新城。初八日，契丹统军使耶律颇德又败给宋军于固安，耶律休哥观宋军来势甚猛，不与其战，仅令诸军坚守，夜出轻骑击宋军单出者，并设伏于林莽，截宋军粮道，以迟滞宋军的进度。而曹彬继续进攻涿州，败契丹军于涿州东，乘胜攻北门，该月十三日克之，杀奚宰相贺斯。克涿州后，又派部将李继宣等领轻骑渡涿水观察敌情。十七日，契丹军反攻，宋将李继宣击破之，宋军兵势大振。米信以三百余众与契丹战于新城，不利，曹彬遣李继宣援之，再破契丹。曹彬等连下固安、新城、涿州，捷奏连连报入汴京，由于宋太宗原定方略是让曹彬以主力持重缓行，故而对其进展速度之快非常惊讶。飞狐战场。田重进由定州率军向飞狐进发，三月初九日破契丹军于飞狐南。十五日，契丹西南招安使大鹏翼与副使何万通、监军马赟，率众二万余人前来抵御。田重进用都监袁继忠之计，伏兵于飞狐南口，自率军列阵于东，命猛将荆嗣率五百骑攻击其西，但荆嗣认为自己兵少不敢出击，而当时谭延美率两千兵屯于小沼，便请谭延美列队于平川，又派二百人手持白旗于道侧。荆嗣这才率领所部疾驱出击，谭延美随其后。荆嗣缘山崖与契丹短兵相接，一日之内交锋五七合。契丹久战不胜，又见宋军旗帜绵亘，怀疑有大军到来，便要遁走，而这时田重进以大军乘之，契丹人大败，投崖而下，溃卒千余人皆降。此战荆嗣一个人便斩首百余级。田重进等向北追击五十里，生擒大鹏翼、马赟、何万通及渤海军三千余人，斩首数千级。三月十九日，契丹急遣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为山西兵马都统，驰赴蔚州之东部署防线，以拒田重进和潘美两路宋军。田重进围飞狐，令大鹏翼至城下劝城中守将投降。于是，飞狐守将定武军都指挥使吕行德、副都指挥使张继从、马军都指挥使刘知进等于三月二十三日举城投降。田重进又围灵丘，当月二十八日，契丹灵丘守将步军都指挥使穆超也举城投降。契丹见西南两路军情紧急，于二十五日赐林牙谋鲁姑旗鼓四、剑一，率禁军骁锐，南助休哥。又遣使赐耶律斜轸密旨，及彰国军节度使杓印，以趋征讨。四月十一日，田重进又破契丹军于飞狐北，斩二将。十七日，进攻蔚州。契丹守将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许彦钦等杀其节度使萧啜里，执监城使耿绍忠，举城投降。宋以崇仪使魏震知蔚州。不久，斜轸的援军大至，田重进迎击，激战于蔚州东。田重进部下军校五人，战死四个，转战至大岭，猛将荆嗣力战，杀退契丹军。云应战场。，三月初九，潘美军自西陉出，遇契丹军破之，追击至寰州。十三日，契丹寰州刺史赵彦章以州降。潘美又围朔州，契丹节度使慎思弃城北遁，副使赵希赞举城降。十九日，宋军转攻应州，契丹应州节度使骨只遁走，守将彰国节度使艾正、观察判官宋雄举城降。四月初三日，攻云州，契丹云州节度使化哥逃遁，云州告破。宋军攻陷山西诸州，各置守兵防御。杨业还代州，潘美继续东进与田重进会师。”（5）
从战役的第一阶段来看，宋军全线都打了胜仗，似乎进展顺利。但战役的第二阶段，就出问题了，由于曹彬的岐沟关之败，导至了这次北伐的全线溃败。
⑵岐沟关之战宋军大败的经过。
“曹彬三月十三日即入涿州，与休哥对峙于涿水之北，而粮道被契丹军截断，在涿州停留十余日，粮草用尽。四月初，曹彬无奈，退师回雄州取粮。契丹军奚王筹宁、北面大王蒲奴宁、统军使颇德等率兵追击宋军，皆胜。四月十八日，契丹夺回涿州。宋太宗闻曹彬退回雄州很是恼火，他说：“岂有敌人在前，反退军以援刍粟，失策之甚也！”急忙遣使命令曹彬引军缘白沟河与米信军会合，按兵养锐，以张西师（田重进、潘美等军）之势，待潘美尽略山后之地，与田重进会师东进，最后合力取幽州。曹彬奉诏而行，然而其部下将领听说潘美连克寰朔应云等州，田重进也连克飞狐、灵丘、蔚州，西师多有建功，而曹彬这一路兵力最强，却所得甚少，心有不平，故而军中诸将谋议蜂起，更相矛盾，曹彬无法制止，只得裹粮再往涿州。萧太后与辽圣宗暂时稳定了西线的局势后，于四月二十日，进次幽州东五十里，准备大举反攻。辽主遣军进攻固安，又命耶律休哥自涿州南攻。二十四日，契丹军围固安，统军使耶律颇德先登，城遂破。曹彬、米信两军合兵一处，向涿州而进。休哥、蒲领等以轻兵来薄，击宋军离伍单出者，且战且退。宋军结方阵堑地两边而进，在炎热的天气下行进四日，屡被契丹军袭扰，困乏无力，粮草又不继，十分狼狈。休哥扎营于涿州南，萧太后大军又自驼罗口驰至，这时天又下起了雨。曹彬感到事情不妙，命涿州刺史卢斌拥原涿州城中老幼先走，以军队掩护，又自引大军冒雨而退。宋军退时，争先恐后，无复行伍，休哥趁机紧追。五月初三日，萧太后与休哥等军在歧沟关追及宋军，宋军力穷，环粮车守御。休哥以兵围之，又以轻骑出宋军侧背以断粮道。当天夜里，曹彬、米信弃军而走，以数骑遁去，余众遂大溃。曹彬等收集余众夜渡拒马河，营于易水之南，在河边造饭。休哥又引追兵赶到，宋军望风而窜，互相踩踏、溺死河中者不可胜计，幸亏宋将李继宣率所部力战拒马河上，契丹军追兵才被遏止，宋军急涉拒马河，惊惶入水的，拥挤践踏，死者过半，知幽州府事刘保勋父子与殿中丞孔宜皆溺死在水中。宋军余众奔高阳，丢弃的盔甲堆积如丘陵。休哥向萧太后呈请继续追击，乘胜略地至黄河为界，太后不从，见好就收，命班师还南京。当时宋军尚有数万运粮军民来不及南逃而退入歧沟关，却奇迹般地得以保全。此战后，萧太后与辽主酬耶律休哥之功，封为宋国王。”（6）
决战之后。五月初九日，宋宫苑使（宦官）王继恩自易州还汴京，太宗方知曹彬兵败，急诏诸将分屯边境要地，召曹彬、崔彦进、米信入朝。田重进全军还驻定州，潘美也还屯代州。太宗又特别派遣了一批久不领节镇的旧将屯边：张永德守沧州，宋偓守霸州，刘廷让守雄州。又徙瀛州兵马都部署赵延溥守贝州，赵昌言仍守大名，以防备契丹南下。又命潘美军再出雁门掩护云应寰朔四州吏民及吐浑部族还境，分置河东、京西。
萧太后与契丹主隆绪于五月初六班师，还至新城，初七日遣使赴诸路告捷，初十日论功行赏，参战将士无有不赏者，十二日至固安南，以青牛白马祭天地，十三日以所俘宋兵“射鬼箭”而后还“南京（即幽州）”。
⑶ 陈家谷之战宋军大败的经过。
五月十二日，在萧太后回到固安时，迅即诏排亚率弘义宫兵及南北皮室郎君拽刺，与耶律善补、招讨韩德威等四军，驰援斜轸以收复山后诸州。
由于田重进、潘美奉命主动撤退，所以斜轸未待援军，趁宋军之退，集中十万兵力，反攻蔚州。五月十五日，斜轸至安定（蔚州东七十里），宋将贺令图（笔者注：这是史籍所记，但贺令图本隶曹彬部，其父怀浦为三交行营将，此处应为贺怀浦，下同）抵御，败绩南奔。斜轸攻蔚州，宋军不敢出战，斜轸乃以帛书射城上招降，不果。宋援军至，斜轸遣都监耶律题在险厄处设伏兵突袭之，城中宋军见援军至，突围而出，斜轸以轻骑击其背，宋军突围与赴援两军皆溃败，契丹军追至飞狐，斩首二万余级。潘美、贺令图兵又来，斜轸在飞狐又一次将其击败。此时的形势已经十分危急，潘美等只好率西路军退回朔州，为了详述陈家谷之战的经过，笔者不妨在此引用李之亮教授的原话：
“由于曹彬军事上严重失利，赵光义命令田重进、潘美、杨业赶紧往回撤退。这时候潘美和杨业打到哪儿了呢？已经打到飞狐了，也就是说马上就能和田重进会师了。如果曹彬那儿不出事儿，用不了多久，三路大军就能杀到幽州，完成赵光义的统一大业。只可惜功败垂成，契丹大将耶律斜轸带领重兵赶到了飞狐，和潘美打了一场遭遇战，结果怎么样呢？潘美败了，而且败得很惨！你上一回说潘美和杨业是一路大胜，又即将和田重进会师，怎么会大败呢？原因大概有这么三个，第一，田重进这时候已经接到赵光义的命令退回定州去了，潘美还是孤军一支；第二，契丹大将耶律斜轸本来是要到幽州支援耶律休哥，幽州意外地解了围，他这才掉转马头往西杀过来专门对付潘美的，潘美也绝没想到曹彬会一败涂地，正有条不紊地按照赵光义的部署，一边往东征讨，一边安排云州一带的契丹老百姓迁移呢。那么杨业现在在哪儿呢？杨业在潘美的后边，一来是要巩固已经被宋军攻下来的州县，二来是接应前边潘美转过来的移民继续往内地迁移，和潘美保持着一段距离。飞狐之战来得迅雷不及掩耳，把潘美打得措手不及，只好退回了朔州。耶律斜轸乘胜追击，一家伙追到朔州附近，把潘美、杨业已经收复的州县又都夺回去了，这时候的宋军可以说是“兵败如山倒”，转眼之间就被耶律斜轸给压到离河东代州只有一百多里远的朔州一带了，形势可以说是万分危急。为什么这么说呢？现在摆在潘美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往回退，全线撤退，二是在朔州一带顽强抵抗，以进为退，即使收复不了云州，也不至于让契丹人乘胜打进自己家里来。咱们来分析一下这两条路的利弊：如果潘美和杨业是在耶律斜轸没来之前及时撤退，那没问题，赵光义不是也下了撤退的命令了吗？撤到雁门关把国门一封，就没事了。可现在不行了，因为耶律斜轸势头太盛，用句俗话说，耶律斜轸这会儿是杀红了眼，打顺手儿了，一旦潘美和杨业仓卒撤退，耶律斜轸紧追着屁股杀进雁门关，整个河东都玄乎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不光是潘美、杨业要军法从事，赵光义的脸也没地方放了：你想啊，本来是气壮如牛拉着架势要征服契丹，结果反倒让人家契丹打进自己的国门，这脸可丢不起呀！这不就等于在仇人门口放火把自己家给烧了吗？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杨业在寰州又遭到耶律斜轸的一次猛攻，损失很惨重，也只能暂时退回朔州。潘美做为一军的总帅，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敢再撤了，再撤就出大麻烦了。不撤，那就只能在朔州抵抗，可是现在宋军已经被契丹人打得丢盔卸甲，伤了元气，无论这一仗怎么打，都是非常惨烈的，这是可以肯定的了。这种关键时刻，潘美不敢自作主张了，于是把副将杨业和监军使王侁叫过来一块儿商量对策。杨业是土生土张的河东人，又长期在这一带打仗巡逻，对附近的地形地理比较熟悉，所以给潘美提议，要尽量避开契丹的主力，保存实力，寻找敌人薄弱之处再进行还击。按照杨业的意见，宋军应该从朔州退到石碣谷这个地方进行修整，补充给养，振奋士气。石碣谷在什么地方呢？咱们一看地图就明白了：这地方在现在山西宁武县的东北，紧靠着古长城，也紧靠着宋朝的边界。杨业认为这里地形复杂，山深林密，契丹人不一定敢把军队开到这样的险境和宋军作战。潘美听完没说话，监军使王侁先开口了，而且那话说得相当难听。史书里是这么记载的：‘君素号无敌，今逗挠不进，得非有他志乎？’（《宋史纪事本末》卷十三）王侁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杨业一贯号称是“杨无敌”，如今大敌当前，你居然推三阻四，拖延着不去杀敌，你是不是有投降契丹的打算哪？各位可以想一想，你要是杨业，你听了这话心里什么滋味？王侁为什么敢对杨业这么放肆？我想有这么几个原因，一是打败仗输急了眼，非常时期嘛，什么难听就抡什么。有人说：你这么看问题不一定对吧？王侁怎么不敢对潘美这么放肆啊？对了，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原因：前面咱们已经说过，就因为杨业是个河东降将，而且一到宋朝就当了那么大的官儿，所以不少将军不服他。就欺负他是河东降将，才敢这么说。王侁是个从后周过来的老将，他父亲王朴是后周的枢密使，相当于今天的国防部长。王朴死了以后，周世宗柴荣亲自到他们家里吊唁，并且给王侁弟兄几个授了官。到了宋朝以后，王侁参加了攻打南唐李煜的那场战役。太宗即位以后，又参加了平定太原刘继元的攻坚战，再后来又带兵到西北，讨平了西夏叛臣李继迁，也算是屡建功勋了。先不说他出身名贵，单说打过这么多仗，立过这么多功，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了，可是论起官位来，还比不上杨业这个太原降将，心里本来就不服气，一直跟杨业较着劲儿。你杨业不是牛吗？今天我王侁当的是监军使，我非治治你不可！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不是瞎猜。王侁一直想跟杨业争功，一会儿咱们还要单独说到这件事，现在还是接着说杨业和潘美。王侁说完这句话，潘美还是没插言，为什么呢？我想是这样：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之下，潘美如果同意杨业的话往回撤，万一再把石碣谷丢了，契丹人趁着热乎劲儿攻进代州，那他这个总帅就得负全部的责任，干系太大。而王侁用激将法刺激杨业出兵拦截耶律斜轸，万一能够取胜，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了吗？所以他心里是倾向于王侁意见的，这也是形势使然，并不能表明潘美和王侁就是硬逼着杨业去送死。这时候杨业怎么说呢？杨业说：‘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令杀伤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宋史·杨业传》）这话说得够慷慨悲壮的了！意思是说我杨业绝不是怕死，只不过时机有利有不利。如果不顾实际情况贸然出兵，不但不能成功，反而只能让士兵们白白去送死。如今你王侁既然指责我杨业是临阵怕死，我就只能替各位将军打头阵当先锋了！一直到这会儿，潘美还是没说话，咱们可以认定潘美是同意杨业当先锋了。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身为主帅，命令副将带兵出征，不会有人认为不合理。不过这一次情况有点儿特殊：几个主要将领的意见不一致，事后证明潘美采纳的是错误的意见，所以写小说的人就给潘美定了调子，说潘美这是迫害杨业成心让他去送死。俗话说“从来没有常胜的将军”，如果按照《杨家将》这个逻辑，那只要是指挥官决策有误，致使将校伤亡，就都成了奸臣，都成了有意迫害部下了。咱们看问题恐怕不能这么看。要我说，充其量是潘美这一次的决策有误，就他本心来讲，他也想把仗打胜。害死杨业，他自己损兵折将，失去左右臂，对他潘美有什么好处呢？再退一万步说，潘美要真是有害死杨业的打算甚至阴谋，根本用不着等到这会儿，一出兵就可以找杨业的茬儿把他灭了，何必要选这么个特别敏感的节骨眼儿？前面我之所以要把这一次出征契丹的三路大军详详细细都说一遍，就是想让各位了解当时的大背景。了解了大背景，看问题就容易客观了。好，方案最后敲定：由杨业带兵北上迎敌，截住耶律斜轸南下的攻势。当时杨业的心情虽然比较沉重，但是他还是动了不少脑筋。临出发之前，杨业指着石碣谷西边的陈家谷口对潘美说：‘诸君于此张步兵强弩，为左右翼以援，俟业转战至此，即以步兵夹击救之，不然，无遗类矣！’（《宋史·杨业传》）这句话可以认为是杨业不得已所做的最后一道部署，意思是说我出发以后，你潘元帅和王监军一定要把大军埋伏在陈家谷口两侧的山上。等到我边战边退退到这里的时候，你们二位就发伏兵下山救我。这是最后一招棋了，如果不这样做，我杨业肯定是全军覆没！这段话透出这么一个信息，就是杨业知道自己这次出兵凶多吉少，但也不是一点生还的可能性都没有，只要全军一盘棋，还是可以把敌人引进包围圈歼灭掉的。也就是说，如果潘美和王侁真能按照杨业的安排去做，未必会像后来那样输得那么惨。那么潘美和王侁是不是按照杨业的部署办了呢？史书上白纸黑字记着：潘美确实是按杨业的话去做了，他把所有的兵力分成了两军，自己带一军，交给王侁一军，分别埋伏在陈家谷口的东、西两侧，单等杨业那边的消息。”
“那么杨业出发以后情况又怎么样呢？这个时候朔州已经被耶律斜轸攻占了，杨业的主攻目标就是要把朔州夺回来，如果这个目的真能达到，就等于在契丹地盘上重新夺回了一个立足的据点，从战略意义上来讲是绝对没有错的，只不过大敌当前，这个目的很难达到，杨业甚至认为根本就不可能达到，是潘美和王侁胡闹。既然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不管怎么艰难，也得往前冲了。杨业带着自己这支河东兵，就往朔州杀过去了。耶律斜轸听说杨业来进攻朔州，预先在路上埋伏了军队，他自己又在朔州城下摆开要开战的架势。杨业的部下一个个都是勇士，根本不害怕，只管往前冲。这时候契丹的伏兵应声四起，杨业腹背受敌，一边战斗一边往回撤。到此为止，一切还都是按照既定的部署，如果不出问题，还真说不好谁能打胜呢。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又出在那个王侁身上了！究竟出什么问题了呢？这王侁在陈家谷口等杨业的动静，可是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见杨业把契丹人吸引过来，也就是说情况可能发生了临时的变化。按说打仗这种事，临时发生点儿变化是很正常的，可这王侁沉不住气，他就琢磨了：杨业这家伙一向能征善战，英勇无敌，保不准他出奇制胜还真把朔州给拿下来了！如果杨业能反败为胜，那这一仗的功劳可就全让杨业包了，连潘美都没有份，更何况自己了！那自己这几个月不是白忙活了？所以越琢磨越不对劲儿，越琢磨越待不住。待不住怎么办？王侁最先想到的是和杨业争功，也就是说赶紧带兵往北去。可是埋伏在陈家谷口等待接应杨业，是潘美、杨业和王侁三个人共同商量确定的战略，没有主帅潘美的命令，你王侁怎么好私自就带兵走呢？这还真是件麻烦事。又等了一阵子，还是没见杨业的踪迹，王侁实在待不住了，脑子一热，索性不理潘美，自作主张拉着自己那部分军队下了山，往朔州方向开过去了。这时候潘美怎么样呢？史书上说是“美不能制。”也就是说潘美一时没有能制止得住。那说明还是制止过，只不过没制止住，这也符合事实，因为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之下，监军使也有临时改变计划的一部分权力，不过得劝说主帅同意才行，可王侁没征求潘美的意见就私自行动，这肯定是违反规矩的，毫无疑问。潘美一看王侁单独行动把军队拉走了，心里也明白他是想抢头功。问题是不管他这么做对不对，总之他这么一走，把设埋伏这个军事部署给打乱了。当时作为主帅的潘美是进退两难，为什么呢？因为只剩自己一支军队坚守在陈家谷口，已经不可能对契丹人形成威胁，失去了设伏兵的意义；如果也带兵往朔州去，万一杨业把契丹人引过来需要伏兵协同作战的时候，伏兵没了，杨业就会陷入绝境。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赌一把，于是也带着自己的军队跟在王侁后头往朔州开过去了。”
“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即使王侁和潘美改变了原来的计划，那么他两个往北杀，也应该跟杨业会合为一呀。关于这件事，史书里是这么记载的，说：‘美不能制，乃缘交河西南而进，行二十里，闻业败，即麾兵却走，贺怀浦败没。业且战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抚膺大恸，再率麾下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犹手刃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匿深林中。耶律奚底望见袍影，射之，业堕马被擒，其子延玉死焉。’”
“从行动路线上来看，潘美北行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一条叫交河的河谷走的，这就不可能和从大路退却的杨业碰面了。那么王侁走的是哪条路呢？史书上没说，但根据上面这段话分析，王侁是既没走大路，也不是沿着交河河谷走的，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否则史书会有所记载。当潘美往北走了二十里的时候，听到杨业战败退回陈家谷口的消息，知道自己这一回决策又错了，又被王侁给误导了。请各位注意，当潘美走了二十里的时候，还有一位叫贺怀浦的将军死在契丹人的枪口之下，这说明潘美也受到了契丹人的打击，损兵折将，然后才匆匆忙忙逃回代州的。贺怀浦也是个挺不错的将军，如果按照《杨家将》小说的逻辑，那潘美陷害的还不止杨业一个人，还有贺怀浦。这个时候杨业按计划退回陈家谷口，一看山上没人，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所以“抚膺大恸”，只能竭力死战，最后被契丹人俘虏了，小儿子杨延玉，也就是小说里描写的杨七郎为了掩护杨业，也被契丹人射死了。”
“仗打到这里就算基本结束了。杨业被俘以后，耶律斜轸劝他投降，杨业誓死不屈，绝食三天而死，杨业的那支河东军几乎全部战死。至于潘美和王侁，都逃回了太原，等待皇上的处分。到此为止，所有宋军全部都退回了自己的地界里，契丹人取得了一场保卫战的全面胜利。”（以上引自李之亮《解读〈赵宋王朝〉潘仁美和杨家将》）。
七月下旬，宋军在山后全面溃败，各城守军皆弃城而走，斜轸遂收复山后诸州，辽主酬其功，加守太保，又以蒲奴宁为山后五州都管。
以上就是陈家谷之战的经过，潘美是不是逼杨业出战呢？是不是勾结契丹故意害死杨业呢？当然没有！至此，宋辽之间的一场空前未有的战事，经历了半年多的鏖战，又以宋朝的惨败而告终。
⑷ 宋太宗赵光义对失律将领的处罚。
此时，前宰相赵普上疏谏罢幽蓟兵，用切责怂恿太宗出兵之人的方法，间接地指出太宗的过失；赵光义手诏相答，将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儿地推给主将了事。“仗打成这个样子，赵光义心里什么滋味，咱们一想就能知道了”。由于战前太宗只与枢密院计议，宰相在中书未曾预闻，如今战败，赵光义十分后悔，对枢密官员张齐贤发誓说：‘卿等共睹朕，今后复作如此事否？’在群臣的目光中越发显得灰头土脸”。知大名府赵昌言上书请太宗将败军将曹彬等处斩，赵光义“优诏褒之”。
曹彬等素衣至阙待罪，深自引咎，自请受诛，太宗责曹彬，贬为右骁骑卫上将军，米信等一并贬官，群臣军校战死及陷敌者，录其子孙。李继隆所部全列而还，太宗命知定州事。
赵光义闻杨业败死，追“赠业太尉、大同军节度,录其子供奉官延朗为崇仪副使，次子殿直延浦、延训并为供奉官，延瑰、延贵、延彬并为殿直”。潘美因此“降三官”，王侁、刘文裕除官配隶他州为役。杨业死，雁门无守将，正好签书枢密院事张齐贤因言争忤旨而自请出为外官，赵光义乃以张齐贤知代州，遂与潘美同领河东兵马，以固西北之防。
“那么小说里说杨业死了以后，朝廷派了宰相寇准和太尉党进前往太原捉拿潘美，然后用计把潘美杀死，为杨业报了仇是不是真的呢？肯定不是了，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7）。
以上就是陈家谷之战的全部过程和宋太宗对善后的处理，这就是历史的真相。读者们看到：岐沟关之战的关健时刻，曹彬和米信是弃下十万大军而走。然而陈家谷之战，潘美在得到杨业已败，自已身边的大将贺怀浦已经战死，还有一大堆难民要保护，在紧急情况下“麾兵却走”，也就是率领着余下的军队保护着老百姓一同退回到代州。潘美和曹彬、米信之罪孰轻孰重，是不难分辨的。
“那潘美后来怎么样了呢？史书上记载是这样的：说潘美在家待了一年，反省得差不多了，赵光义任命他当了真定府的知府。打个比方，就好比一个元帅，被降级安置当了一个市长。真定府就是今天的河北省正定县。不到一年，又改任太原的知州，在太原干了一年多，就病死在那里了。赵光义死了以后，宋真宗赵恒即位，经过大臣们的讨论，决定让潘美配享太祖庙庭。什么叫配享太祖庙庭呢？古代皇帝的宗庙不是总要受到后人的祭祀吗？怎么祭祀呢？就是上供。皇帝的灵位居正中央，为这一代皇帝出力最多的大臣灵位摆在皇帝灵位的两侧。这样的话，只要后人来祭祀宋太祖赵匡胤，也就连配享的大臣一块而都祭了。享就是享受后人供品祭奠，配享就是跟着皇帝一块儿分享人们送来的供品。各位可以想一想，有资格配享前朝皇帝庙庭的可不简单哪。宋太祖的庙里，总共有两个配享的，一个是前宰相赵普，一个就是潘美，一文一武，这就说明在当朝，皇上和百官大臣公认：辅佐太祖功劳最大的是赵普和潘美两个人，那你想潘美在宋朝历史上是个什么地位呀？还用得着我多说吗？”（8）
（5）史学家们对陈家谷之战中“潘、杨”的评论。
战史评论家对陈家谷之战发表过不同见解，有的认为：“潘美作为西路军主帅，按其以往战绩与表现，应该说是能够胜任的，他在（宋初）统一战争中的表现可以看出。伐南汉之战，虚实并用，声东击西，多次以少胜多，战胜攻取如行云流水，可见其指挥艺术；伐南唐之战，师次秦淮河，舟楫未具，麾众涉水，大破南唐兵，又可见其勇猛果敢。然而，在契丹军反攻的蔚州之战中，潘美为斜轸所破，固然是由于宋军东师已败，西师奉诏撤回，军无战心，无法抗拒斜轸之新锐之故。但是陈家谷之战前竟被王侁怂恿，置杨业于死地，又无法制止王侁擅自行动，撤离谷口，杨业兵败又不救援，这种表现让人不可思议。或许是王侁有都监这一层身份，潘美也是着实惹不起，只能唯唯诺诺，作了一次毫无主见的主帅，也从此成就了千古的骂名，成了小说、戏曲、民间故事中永远的反面角色，背上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黑锅。”
也有人认为：“不救杨业的原因很多，不一定是气量，耶律休哥在满城战役中匡嗣战败，也是见死不救。潘美当时手里还有一堆难民要处理，这情势和刘备逃难差不多，所以决策压力很大，在这种压力下很容易出现偏差，因为宋军任务并不是和辽军决战只是掩护难民，加上实力不济，一个小小的偏差，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还要搭上老百姓，所以很容易决策失误。”
还有的人认为：“潘美胆略过人，早年单骑匹马深入凶悍的豪强袁彦营中，将其收服。潘美在指挥上也很出色，统一战争中灭了南汉，对契丹战争中在雁门关大破契丹十万大军，击毙辽驸马，生擒李重诲。攻破灵丘县。还和杨业一起攻破辽军二十五寨。在对南汉和雁门关的战役中，潘美兵力谈不上有优势，但指挥上可圈可点，还是有帅才的”。
所以，“陈家谷一战，主要责任是高层指挥的失误。至于接应问题，主要责任在监军王侁。”同时还是肯定“潘美当属良将，但是民间小说把潘美说成卑鄙小人，极力弘扬杨业父子，而实际上扬业父子（是）名声在外”（以上引自军事历史研究论坛张建昭《宋辽二十五年战争述评》）。
有人把杨业之死说成是潘美“素与杨业不睦”，所以故意置杨业于死地。但《宋史》和诸多史籍并无“美素与杨业不睦”的记载，翻开记载着宋朝三百余年历史的《续资治通鉴》，上面记有众多将帅之间、宰臣之间不睦的记录，如：“李虑耘与慕容延钊不协”（见卷三）；“范讽与庞籍不协”（见卷39）；“丁谓恶寇准、李迪，必欲置死地（见卷35）”，寇准与王嗣宗不协等。但从没见有“美与杨业不睦”的记载。
还有，在辑录有宋代六百余人的正史以外，来自笔记、方志、文集、杂史、传说的《宋人轶事汇编》上，也不见记有“美素与杨业不睦”和“美妒贤忌能”的事。《廿二史扎记校证》中的《宋史各传错谬处》、《宋史列传遗漏者》、《宋史排列失当处》等各卷里，也只有“南唐徐铉，北汉杨业，后仕于宋，既入之宋臣传矣，南唐之周惟简，西蜀之欧阳迥，亦皆仕宋，历官多年，何以又不入宋臣传（《廿二史扎记校证》24卷）”之说。
另外，“李虑耘与慕容延钊不协”止罪了虑耘（《续资治通鉴》卷3）；“范讽与庞籍不协”两受责职（《续资治通鉴》卷39），“寇准与王嗣宗不协概去位”（《续资治通鉴》卷32），假如美与业真的不协，何以太宗还令两人分别任主帅、副帅，并且一起共事达八年之久？因此，“美素与杨业不睦”之说是没有依据的。
还有人说：“潘美对杨业早就心存嫉妒”，之所以没有记录，是“因为他是宋初宿将，史官才不予记载”。此说也是毫无根据的，因为史官秉中正之笔，有什么就记什么。比如开宝元年（公元968年），德骧向太祖上奏说“赵普强市入第宅，聚敛财赂，帝怒”，“引柱斧击折其上腭二齿”（《续资治通鉴》卷5）。又，“寇准为枢密使，曹利用副之，准素轻曹利用”（《续资治通鉴》卷32）。这些都能记，潘美只是一员大将又为什么不能记呢？因此，这种猜测也是不符事实的。
雍熙三年，宋朝北伐中的歧沟关之战，可以说是宋辽二十五年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此战的惨败导至了赵光义计划的彻底破灭。同时也基本上宣告了宋朝对收复燕云计划的彻底失败。从此之后，宋朝一百多年内再也没有主动进攻过契丹（直到公元1120年宋为兑现与金的“海上之盟”，才又一次主动与辽开衅），战略上完全处于守势，并且是极其被动的守势。宋朝当时的最高统治者赵光义也由此不敢再言兵，并告戒守边将领不要妄生事端，从此在国防上只专注于构筑河北三道防线，又疏浚河道、种植林木，想尽各种办法来阻止契丹铁骑的南下，而不再有锐意反击之举。
歧沟关之战直接导致了宋朝在与契丹对峙中军事上的劣势，并使宋人再次产生了畏惧辽人的心理。契丹此战的胜利，不仅打出了辽国的军威、歼灭了宋军的有生力量，并赢得了军事上的绝对优势，牢牢地掌握了宋辽战争的主动权，也为日后与宋媾和增加了砝码。
总而言之，潘美绝不是大奸臣，而是大功臣，更是大忠臣！
（2006·为纪念潘美逝世一千零一十五周年而作）
2006年6月20日第一稿
2006年9月 4日第二稿
一、注释：
①陕州。北魏太和十一年置。辖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县、洛宁、灵宝及山西平陆、运城东北地区虢国遗址即在于此。陕州城，东据崤山关连中原腹地，西接潼关、秦川扼东西交通之要道，南承两湖，北对晋地锁南北通商之咽喉，是古来兵家的战略要地。九大雄关居其三，崤山、函谷、雁岭分守三门峡的东、西、南三面，北面，一条天然屏障——黄河蜿蜒东行，晋、陕、豫三地依陕州为界居河而治。
②潭州。宋代曾作为一级行政单位，是大部分湖南地区以及部分湖北地区在当时的称呼，潭州作为城市名，是长沙（当时的府治）的古称。
二、引文书目：
⑴⑵⑺⑻【李之亮·《解读〈赵宋王朝〉·潘仁美和杨家将》
⑶⑷⑸⑹【张建昭·《宋辽二十五年战争述评》】
【康保成·《也谈〈潘杨讼〉的历史真实问题----与颜慧云同志商榷》】
【顾全芳·《〈杨家将〉研究质疑》】
【顾全芳·《对〈杨家城和杨家将〉的商榷与补充》】
【宋会要辑稿】
【《宋史》】
【《辽史》】
【《宋史纪事本末》】
【《续资治通鉴长编》】
【《续资治通鉴》】
【《宋人轶事》】
本文作者潘富云先生近照
评论 (13)
我一直的愿望就是要为我们的先祖潘美拍部电视剧
“潘仁美”一说乃千古奇冤啊 我们做为他的后人 有责任为他澄清不白之冤啊
它日如我所愿 开拍此片时 望能得到潘氏后人的支持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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